第1章 序章 众神陨落
雾霭沉沉、寂寥无声。
天色暗得可怕。浊云一层压着一层，仿佛带着千斤之重倾轧下来，似乎将空气都压得凝实。
大地也不堪重负，似是被一双巨手寸寸撕扯，处处纵横皲裂。
此处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却并无残垣断壁、尸身残骸。除了天与地，此处的万物皆化为了虚无。
众神陨落，分明该有一场裹挟着电闪雷鸣的骤雨。此刻却偏偏万籁俱静，全无一丝鲜活声音。
连风也凝固在这一刻，唯有浓浓的雾，翻涌浮动、阴郁不散。
黑衣男子跪坐于破碎的大地之上，似蛇类麟甲般碎片凝集而成的半球形结界正牢牢将他笼罩。
他始终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而他怀中之人却早已看不清样貌，逐渐化作无数萤火。他颤抖着手，一次又一次尝试着将它们聚拢，可那些光点短暂聚拢后，终究还是分散开来。
萤火漂浮，径直穿过了看起来牢不可破的结界，缓缓向更高处升去。
男子连忙于外圈复又撑起一个更大的结界。试图拦住正在逐渐消散的光点，到底还是徒劳无功。
青筋暴起的双手终是颓然垂下，双层结界在失去力量支撑的同时爆裂溃散、碎落满地；他闭上眼，周身皆围绕着浓浓的绝望气息。
即便被巨大的压力迫得直不起腰来，男子仍是麻木着，不想再动一动手指。
无力感席卷而来。
胸口似有百万根银针密密匝匝地扎着，那疼痛令他几欲窒息。悲莫大于无声，他此时算是领悟到了。
良久
周身淅淅索索的声音将他的神智拉回现实。
男子睁开眼，低头看去，才发现无数根藤条正在不知不觉间爬满整片土地。它们顺着被撕裂的缝隙狠狠向地下钻去，不断延伸。
藤条起始之处，有一女子正极力伸展着手臂，无数藤蔓枝条自她的血脉中快速疯长，自她的腕间生长蔓延。
她双目猩红，眸中尽是癫狂之色。
男子眯起眼，细细打量着。
半晌，女子灵力不支，额间布满细密的汗，起始于腕中的藤条也伸展得越来越缓慢。
她的半个身子皆已化为植物形态、跪坐在地，却仍咬着牙，拼着命，试图将藤条末枝探入更深一寸之地。
眼看枝条已伸展至极限，男子漠然开口：“与其搭上性命做这无用之事，不如随我杀上九重天，屠个干净。”
女子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他，眸中布满血丝。明明睁大着眼，泪珠却噼里啪啦砸落在地上。
精力消耗过度，她吐出一口血，气息渐弱，仍是哂笑一声：“九重天上的小仙算什么东西？孟章与我说过，凡是他不想做的事，这世上无人逼得了他。”
男子费力站起身来，冷声道：“那些废物自是没那个能力，可我偏要将他们杀个干净。”
“那你便去。”女子不愿与他再多废话，低下头，红唇微颤，口中竟念起了绝命的咒术。
繁复的咒文传入男子耳中，他知晓那是是骤然猛增功力的古老禁术，而代价是魂飞魄散。
少倾，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整片荒土。她痛极了，周身的经脉尽数化为藤蔓，被拉扯到了极限，似是要将她的灵魂也一同撕裂。
当女子的整个身体已经全然化作一团植物，看不出人形时，那些绿色的枝条也终于覆盖住了整片土地，连沟壑缝隙也被全部填满。
藤蔓不再有动作，逐渐枯黄，直至完全没了生息。
男子皱眉远远望着逐渐凋零的女子，将她的疯狂之举尽收眼底，他心想：她八成是死了吧？
“蠢货。”他低声讽了一句，便要转身离去。
阴沉的天似有所变，他抬起头，只见原本浮于半空中的浓浓雾霭皆向着地上那团已经完全化为藤枝的女子聚拢而去，争先恐后的样子像极了兽类争抢着巢穴。
眼前的景象前所未见，他凝起眉，脚步一顿。
“你才是蠢货。”女子的声音冷冷响起。她于藤蔓堆中站起身来，墨发飞扬，却已不似方才的癫狂模样。
空中的万点萤火也纷纷向她漂浮而去，落在每一根枝条上，融了进去。
藤条转瞬便又恢复了生机，被渡成深绿色，比起初的翠绿颜色更深了许多。
男子肩上一松，周遭来自半空的压力明显比方才轻了不少：“你居然没死？”他虽是疑惑，却放不下面子去询问原由。
女子不欲搭理这个狂妄之徒。只径自催动术法，将铺了满地的藤蔓缓缓收回。
似乎像变了一个人，她的气息随着藤条的收复逐渐强大起来，完全不是一只植物系妖类该有的实力。
有这般道行，不去杀戮一场委实可惜：“你何不与我同去九重天？”他再度蛊惑道。
女子此刻的神情是极冷漠的，可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却仍不停的聚拢、坠落。她的眼睛仿佛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偏要在这张冷漠的脸上哭个痛快。
面无表情的痛哭流涕，实在诡异。
制造这个诡异景象的女子像是毫无察觉，依旧冷冷开口：“若那些小仙死绝了，人间无人管治，必定大乱。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届时，你想救的人，就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你闹得天翻地覆，却无半点用处。”
她说的万分冷静，男子几乎都要怀疑方才那个歇斯底里的疯狂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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