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月斜睨了霍平骏一眼，仍旧沉默着。她墨色的秀发、漆黑的瞳仁，仿佛要融化在夜色之中。
回到沈公馆，沈慕月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姚亭西端坐在客厅里，和沈竞雄聊得正开心。
姚亭西出手大方，桌子上堆着不少礼品，哪一样都是包装精致、价格不菲。
沈慕月路过客厅，她只轻轻瞥了这两人一眼，径直回房间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姚亭西是个目的明确的人，她这次来一定又是为了仁和医院药材供应商的事情。
看沈竞雄的态度，他对姚亭西巴结得很。
葬礼以后，沈文绮再次被姚亭西送去苏州，说得好听是疗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姚亭西只是想摆脱一个麻烦。
沈竞雄和姚亭西见面，只字不提女儿，一门心思全在钱财上。
人心这东西，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沈慕月对姚亭西没有半点兴趣，东小楼里二姨太却有些坐不住了。
“沈文绮这个没脑子的都能钓到一个金龟婿，你为什么连一个顾少爷都把握不住？没用的东西。”
沈慕月进门的时候，正听见二姨太在客厅里骂。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沈文昕被顾安楠嫌弃的事情已经在沈家传开了，不仅仅是沈竞雄，就连二姨太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沈文昕攀上顾家无望，这就意味着二姨太还要继续在沈家夹着尾巴做人。
而人一旦习惯了挺直腰杆，她再也不能从容地低下头讨生活。
沈慕月听得心烦，她脚步轻快地上楼，却被二姨太拦住了。
“阿月，你等等。”二姨太快走几步追上来。
沈慕月疑惑地看着她，被她笑的笑容弄得很不安，“何事？”
二姨太道：“阿月，你是少帅未婚的妻子，又是顾少爷的好朋友，你能不能提文昕说说情，让顾少爷再给她一次机会？
再或者，你身边有什么朋友，介绍给文昕。”
二姨太满脸谄媚，巴不得沈文昕能嫁给一个有钱人。
沈慕月轻轻摇头，“二太太，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你去问文昕吧。”
说罢，她不顾二姨太的阻拦，回了房间。
“姆妈，你求她做什么！”二楼传来沈文昕的哭喊，“我就是去街上要饭，去舞厅做舞、女，也绝对不会求她的，这一切都是她害我的！”
沈文昕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二姨太一脸颓败。
东小楼是二姨太的地盘，母女两人肚子里都憋着火，动辄就大喊大叫。
这些都是生活中的小事，沈慕月并未放在心上，她来沈家的目的只是复仇，吃糠咽菜也可以忍，更何况是一点吵闹声。
沈慕月并不想计较，但第二天早上，却发生了一件让她忍无可忍的事。
沈慕月早起准备上班，正要出门，她听见了楼道里传来阿香的尖叫声。
她跑出门去，正看见阿香趴在一楼冰冷的地板上，她的身子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阿香，你怎么了？”沈慕月趿拉着鞋子下楼。
阿香脸色惨白，她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来人，快去叫司机！”沈慕月抱住阿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香是江家的佣人，和她一起长大，两个人情同姐妹。
这段日子，阿香一直和沈家的佣人呆在一起，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楼梯呢？
沈慕月抬头向二楼望去，她看见二楼有一小块地毯挪动了位置，看样子是地毯坏掉了，阿香意外被绊倒才滑了下来。
司机很快过来了，女佣找来一副简易的担架，把阿香放了下去。
出发前，沈慕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跑回房间，经过二楼地毯旁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东小楼是二姨太的住处，家具都是主楼换下来不用的，二楼原本没有铺地毯，绊倒阿香的地毯，是昨晚才出现的。
沈慕月还清晰地看见，地毯的破洞处有崭新的划痕。
地毯并不是因为老旧才有破洞，而是有人故意拿剪刀剪坏了。
她死死盯着地毯上的破洞，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家里佣人出了事，二姨太听见了动静也披上衣服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的，是睡眼惺忪的沈竞雄。
二姨太的手挽住了沈竞雄的胳膊，嘟囔道：“一大早不去上班，都在家里闹腾什么。”
有沈竞雄撑腰，二姨太又端起了当家太太的架子。
司机老王道：“太太，阿香从楼梯上滑下来摔伤了，我正要送她去医院。”
二姨太伸长了脖子往楼下瞥了一眼，看见担架上躺着的阿香，她轻轻皱起了眉头。
“一个佣人，还要麻烦司机，真当咱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二姨太在沈竞雄耳边嘀咕。
沈家有两辆车，一辆供沈竞雄差遣，另外一辆则是给姨太太们用。
短距离出门，沈竞雄一般不让用车，他嫌费油。
二姨太的话正中沈竞雄下怀，他道：“一会儿还要用车，让她想别的办法的。”
沈家从来不把佣人当人，要求也严格，稍有差错就会辞退。
沈竞雄发话，一屋子人没人敢动。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沈慕月眸光更冷，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平静道：“没关系，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少帅派车。阿香是我从江家带来的，她不能出事。”
沈慕月说着，果然向电话机走过去。
只是，她刚拿起电话，楼上的沈竞雄便道：“算了，下不为例，先去医院看病要紧。”
他是怕惊动了霍家，让督军夫人看笑话。
“还不快走！”沈慕月对司机道，匆匆忙忙去了医院。
沈慕月是仁和医院的医生，和她关系要好的小李恰好是外科的，她给阿香挂了号，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检查。
“她的胳膊骨折了，其他的都是擦伤，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小李道，看沈慕月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露出担心的神色。
“咱们先把病人送去病房，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很差。”小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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