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月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偏见，但知道了姚家的过去，她很难在姚亭西面前保持一份平和的心态。
她轻轻转着手里的细瓷茶杯，态度客气而疏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是个商人，追求和你一样，利益至上。”姚亭西站起身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卡片，放在沈慕月面前。
他又道：“赚钱各凭本事，我这里有一桩买卖，如果你有兴趣，随时联系。”
沈慕月微笑，礼貌地吩咐佣人送姚亭西离开。
姚亭西走后，沈慕月翻开那张卡片，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除此以外没标注任何信息。
很难想象，不久前还想置她于死地的人，现在居然向她提出了合作。
她对姚亭西的示好不屑一顾，卡片随手扔在了一边。
沈文绮去老太太院子里上香，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回来的时候一脸颓败，精神蔫蔫的，脸色很不好。
二姨太说，沈文绮想来看热闹，在沈竞雄面前自讨没趣，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吃过晚饭，二姨太轻摇着手里的团扇，说：“本以为董氏死了老爷要伤心一阵子，没想到老太太在他心里才是真的重要。”
二姨太的语气酸溜溜的，她是妾室，还不如董曼云，在沈竞雄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沈慕月笑着说道：“二太太，董氏死了，以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太太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这怎么可能？”二姨太嗤之以鼻，“太太没了，老爷势必要另娶，沈家的事哪里能轮到我说了算？”
二姨太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她烦躁地摆弄着团扇上面垂下的璎珞，心不在焉。
沈慕月微笑，二姨太对沈竞雄的了解，要比她认为的多很多。
董曼云死了，二姨太膝下无子，沈竞雄势必会另娶一位当家太太，二姨太的日子照样不好过。
二姨太为了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沈文昕却很镇定。
她这几日在专心致志地绣一条手帕，上面是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红色的丝线鲜艳如血。
沈家两位太太的丧事有二姨太打理，沈慕月并不放在心上，借着休假的机会，她窝在房间里温习医书。
阿香趴在写字台上练字，她费力地捏着一只铅笔，很艰难地一遍一遍写自己的名字。
“小姐，外面是三小姐吗？”阿香忽然道。
沈慕月走到窗前，果然看见沈文昕从东小楼走了出去。
已是深秋，外面还下着雨，沈慕月早就换上了夹棉的衣裳，沈文昕却穿了一件米色的裙子，纤细圆润的小腿毫无保留地露在外面。
她撑了一把浅色绘江南烟雨的油纸伞，远远地看过去，别有一番情调。
阿香也趴在窗前看，疑惑道：“家里还停着两幅棺材，三小姐穿成这样，还跑出去谈情说爱，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肯定要戳沈家人的脊梁骨。”
秋雨微凉，沈慕月伸手拉上了窗户。
她若有所思，道：“董氏死了，老太太也走了，沈竞雄一门心思扑在葬礼上，没人会管。”
沈慕月忽然想起了前不久市长夫人说过的话，年轻的女孩子，外表单纯，但谁也不知道她们内心在想些什么。
当时她觉得市长夫人对沈文昕有偏见，但从沈文昕现在的表现来看，她的确很会为自己打算。
沈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接下来的打算是拿下顾安楠，顺理成章地嫁进顾家。
新旧交替的社会，女人的前途还要靠夫家。
当天晚上，沈文昕天亮才回来。
沈慕月住在二姨太的东小楼，她的房间和沈文昕挨着，比二姨太更清楚沈文昕的动向。
沈慕月夜里睡的浅，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听见有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那声音放的很轻，但在寂静的黎明时分却分外清楚。
想起市长夫人说过的话，沈慕月心中好奇，她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沈文昕正从门前经过，门突然打开，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一不小心被地毯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醒了？”沈文昕回过神来，惊魂未定。
沈慕月微愣，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文昕，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嘘，别告诉我妈。”沈文昕强装镇定，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沈慕月点头微笑，“我正想去厨房喝水，没想到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沈文昕扶着墙壁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房间。
沈慕月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喝完以后继续睡觉，直到早上八点多才起床。
吃早饭的时候，沈文昕也在。
二姨太忙活葬礼的事，一大早就出去了。
“阿姐，昨天晚上我和顾少爷去看电影，是午夜场，然后又去吃了东西，回来太晚了。”沈文昕解释说。
沈慕月和气地笑笑，“我和少帅出去也经常夜不归宿，这没什么。”
“也不一样，你和少帅有婚约，你们名正言顺。”沈文昕低下头，语气带着一丝失落。
沈慕月拿了一份报纸过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家两场丧事堆积在一起，董曼云的葬礼就不再重要了，沈竞雄提前联系了丰县老家的人，让他们把棺材运回去。
家里一下子要来不少客人，主楼的房间不够住，东小楼也腾出来两间客房。
佣人们进进出出收拾东西，东小楼吵闹地很。
沈慕月为了躲清闲，索性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死了几天，沈竞雄稍稍回过点神来，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文昕去哪里了？也不知道来上香，老太太平时都白疼她了。”
沈竞雄心里，老太太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最慈祥的祖母，对孙子孙女无微不至。
死者为尊，沈慕月不屑去计较死人的过失。
她轻轻摇头，“文昕这两天感冒了，一直没见她。”
沈竞雄皱眉，心里记了沈文昕一笔。
“把三小姐找来，一点小感冒就不出门，娇气地不像话。”沈竞雄吩咐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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