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周，江慕月接到了二姨太的电话。
她微微一笑，没有拒绝，但是拿霍家的事拖了几天。
阿香在一边等的着急，“小姐，现在要赶紧答应才是，只有进了沈家，咱们才有更多机会报仇。”
那一家子人住在沈公馆，而她们住在汇丰路小楼，不在一个屋檐下，怎么能插手沈家的事呢？
阿香着急回北平，她替江慕月心急。
“不着急，”江慕月语气平淡，“把握好时机才能事半功倍。现在是沈家有求于我，于情于理，也该我端点架子。”
果然，沈家并没有因为江慕月的推脱就放弃，二姨太亲自过来，请江慕月过去。
路上，二姨太对江慕月道：“慕月，你要小心董曼云。上次在医院她被数落，一个星期都呆在家里。最近老爷出院回家，她态度大转变，对我和文昕都很热情。”
“董曼云一向容不下别人，她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
江慕月点头，认真地记下了。
洪帮这件事以后，沈文绮算是栽了，她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从头到尾，江慕月并没有把沈文绮当成对手。她从小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格，一点就着。
说起来，她之所以栽地这么快，就是因为她不知道变通。
而董曼云不同，比起沈文绮，她显然很识时务，必要的时候也肯低头。
到了沈家，果然如二姨太所说，董曼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江医生，可算把你盼来了。”董曼云热情地打招呼，“老爷就在卧室等着呢，江医生这边请。”
她今天穿了暗红色绣海棠的旗袍，外面裹着一条皮毛披肩，身材高挑，妆容精致，一改往日的颓废。
江慕月和二姨太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都知道，董曼云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
只是，她的狐狸尾巴不露出来，江慕月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静制动。
今天看诊，沈家老太太也在，寒暄了几句之后，江慕月便拿出药箱。
她换上手套，让二姨太挽起沈竞雄的裤腿，轻轻按了几下。
“江医生，之前找仁和医院的王医生看过，他说是肝脏不好。”老太太皱着眉头道，“开了一些药，也吃了，可是总不见效果。”
江慕月也在仁和医院上班，王医生是她的同事。老太太这么说，无非是让她掂量着下论断。
“这不是肝脏的问题。”江慕月直接否定了王医生的看法，“肝脏不好、肾不好的确会引起水肿，但绝对不会影响到腿。”
老太太和董曼云面面相觑，这么说来，王医生的诊断不对，那些药都白吃了？
“江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董曼云赔着笑脸问，她难得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
江慕月摘下手套，拿手帕擦了擦手，“腿部缺乏缎乱，影响了腿部的血液循环，所以才会导致肿胀。”
“沈先生，您之前的工作是不是需要久坐？”
沈竞雄想了一下，他在商会上班，最多的就是坐着处理各种文件，接电话，很少需要站着或走动。
住院这段时间，他每天躺着，床都不下，运动地更少。
想到这些，他点点头，“那这样的话，要怎么治疗？”
“沈先生现在的情况不能运动，所以只能针灸疏通血脉。”江慕月如实答道。
她曾经给沈老太太针灸治疗头痛，沈老太太自然相信她的医术，立即拉着她的手，十分亲昵地说道：“本以为我这老婆子病好了就不用你来回跑，但现在看来，还得麻烦你一段日子。”
“江医生辛苦了，”董曼云也道，她的语气透着一丝兴奋，“放心，诊金我们沈家绝不会亏待你的，只要老爷的病能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伸手过来，想要拉江慕月的手，却被她不动神色地躲开了。
董曼云这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她嫌脏。
反正是一举两得的是事情，江慕月略一犹豫，便答应下来。
沈家已经被她推到了下坡路上，她想亲眼看见沈家一天一天衰败下去。
出门的时候，是二姨太出来送的。
“你为什么还要给他治病？”二姨太不解，“沈竞雄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的腿残废了，沈家就没了指望，这样岂不是更好？”
江慕月微微一笑，“他的腿并没有那么严重，等他养好了身体，能走动了，水肿自然就消了。”
“与其拖着，还不如送他们一个顺水人情。我出现在沈家，董曼云才能有所行动，我给她这个机会。”她耐心地解释。
二姨太也是个聪明人，刚才她看得清清楚楚。江慕月答应来沈家治病，董曼云的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侥幸。
加上她态度的转变，她一定藏着什么坏主意。
二姨太送江慕月出门，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看起来客气又梳理。
走到缠枝铁门外，江慕月突然停住脚步，问：“我和沈家有仇，你也看出来了。可是你也在沈家，靠沈竞雄的工资过活。现在他丢了工作，如果再双腿残疾，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她的语气很平淡，明眸澄澈如秋水般。
十八岁，正是最美丽最单纯的年纪，二姨太瞧着眼前这张美丽无比的脸，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既然和你结盟，有些事就不再瞒你。”二姨太叹了口气，有些回忆不经意间被触及，“谁没有过花一样的年纪呢？我出身虽低，但也想嫁个好人家，堂堂正正地过日子。”
“可是我有个不争气的哥哥，欠了一屁股赌债。我爹开了间银器铺子，实在没有办法及，就把我还有铺子，一并卖给了沈家。”
“是沈竞雄强行把我娶来的，现在，我在沈家的日子你也看见了。”
江慕月恍然，她没想到二姨太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了握二姨太的手，声音轻柔，“我不会保证什么，但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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